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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纬钧]伤寒玛丽

短小

架空

无逻辑

就是个普通爱情故事









我走进老师的办公室的时候又看到他在对着桌面上的合照发呆——他盯着它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总是会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实验报告轻手放下,我看了一眼那张被老师用眼神,用手温柔触碰过千万遍的照片,终究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师,这位和您合照的是谁啊?”


我的老师,这位鬼手佛心,年逾古稀的医学界泰斗,眼中似乎又有了少年人的璀璨星辰。


“一位。。。朋友。”




“后来,他死了。”




死在一座监牢。

一座驱赶太阳的监牢。




周峻纬刚刚到达玛丽岛的时候日头正偏过正午线一寸,自北回归线来的阳光照在海面上令人眼花。从他踏下船的一刻起,岸边几个穿着制服腰后别着枪但无聊到正把海龟一只只翻过来的黑人看守就把新奇的目光从这几个可怜的小家伙转移到了他身上,像印度阿三看到了咖喱,或者四川人看到了牛油火锅。


玛丽岛占地二十英亩,岛上除了一座医院再没有其他建筑,而这座医院也只接收需要隔离的严重传染病患者。故此,上岛的人少,离岛的人更少。


半年前,一种不知名病毒肆虐全球,患者首先全身起块状红斑,接着高烧不退,最后呼吸衰竭而死。于是在医学上做出定论前,“玫瑰病毒”这个名字首先流传开来。——这也是周峻纬上岛的原因。

在这场疫情中,有一个人的名字被封进了绝密档案中,而他,也是玛丽岛医院里被隔离观察的唯一一个健康人。


齐思钧。


对其他人来说,玛丽岛是一座医院,但对齐思钧来说,玛丽岛却是判处他终身监禁的牢狱。


“实在是很奇怪。”郎东哲推了一下眼镜,“他被送来已经快四个月了,市面上的药我们都给他试验了一遍,但依旧不能清除他身体里的玫瑰病毒,也无法得知为什么一个健康正常的人会携带这种病菌传染给其他人。你要知道,他所在的道格拉斯镇光是被他直接感染的就有上百人。”


周峻纬手指轻叩脸颊,沉吟道,“健康的超级传播者么。。。你先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


“他被隔离在这里之前在道格拉斯镇上当个小律师,口碑很好,镇上的人都说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郎东哲一边带路一边向周峻纬简单介绍了一下齐思钧的情况,“卫生署决定隔离他的时候他正在做一份遗产公证,被带走的时候也没有反抗,虽然有些疑惑但十分顺从,得知自己是超级传播者之后更是主动要求隔离,真是个很好的年轻人。”


可惜。。。


周峻纬看着一路上遇到的人各个神情冷漠,眼神麻木,心里不由得为这个健康的“病人”叹息一声。


齐思钧的“牢房”是特制的,单独开辟的一个玻璃笼子,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小的柜子,上面摆着一只老式收音机——他不被允许拥有任何自己的私人物品,这只收音机也是某个医生好心送给他的,让他能有一个频道听听外面的声音。


他与周峻纬想象的很不同。


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不见颓靡,反而倒像是别样时尚的秀场。肤色因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脸颊瘦削,嘴唇只有淡漠的血色,整个人显得干净凛冽,又混合着些令人怜惜的柔弱。可是他却有一双明亮得发烫的眼睛,让人想起多瑙河的霞光。当他朝你微笑的时候,你就会像小王子一样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他的玫瑰花。



玫瑰对周峻纬说,“你好。”


于是,

春天到了。




“我第一次见他,隔着笼子,我在笼子外,还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他却夸我的眼睛好看,你不知道,他的眼睛更好看。”


我看了一眼合照上笑得眉眼灿烂的两个年轻人,默默点点头。


“他问我是谁,是新来的医生吗?是从哪里来的?”我的老师勾起唇角,满是宠溺,“我没有见过哪个被隔离的人还有这么多话的。”


“这么多话,还没人可以说,憋死他了吧。。。”




齐思钧每天放风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这个时候,外面所有的人都会被清场,只有一个随行医生和持枪的看守会陪着他。自从周峻纬来了之后,这个任务就从原本的抽生死签到变成他的专属工作。


“峻纬,你来了真好,之前的医生都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会说,喔郎医生除外。”齐思钧眯了眯眼,就像一个小孩跟大人告状别的孩子都不跟他玩一样小声对着周峻纬抱怨。


“那郎医生会跟你说什么?”周峻纬歪头对着他笑。


“嗯,啊,哦。”齐思钧无辜摊手,“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峻纬被他逗得像一只随风摇摆的塑料袋。“那你平常都跟谁说话啊?自言自语?没把自己烦死?”


“快烦死了。”齐思钧看着他一脸正经,“这不正好有你来了。”


“不过有时候也跟莉莉丝说话。”


“莉莉丝是谁?”


“那个收音机唯一能收到的一个频道的女主播,会在早上九点和下午五点用甜美的声音播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杰克先生于昨日走丢一只黑白相间白毛多点但爪子是黄色的母猫',”齐思钧捏着嗓子学她说话,说完自己先笑了,“有时候听着她的声音就会想,如果我不当律师了,那就去当一个电台主播,帮人点点歌也行。”


周峻纬听他话中不是“未来”而是“如果”,不免心里泛着细细的疼。


一无所有的人不可怜,没有未来的人才可怜。


“那好,”他勉强自己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你当电台主持人我就当个歌手,让你的频道只能放我的歌。”


齐思钧斜他一眼,“您这是歌手吗?分明是电台台长吧!”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温存。


快进笼子的时候周峻纬悄悄塞了一只自己折的纸鹤给他,齐思钧眨眨眼,心照不宣地将纸鹤藏进了袖口。只是当第二天周峻纬再去的时候齐思钧哭丧着脸对他说纸鹤被没收了,周峻纬摸摸他的头说没事,我明天再给你带。


于是第二天是一只折好的青蛙。


第三天是医院外的一朵小黄花。


第四天是从树上落下的一片银杏叶。


第五天。。。


郎医生看着桌子上堆得越来越高的被没收的经过消毒后的东西,面无表情地问周峻纬需不需要再帮他们单独定制一个加大号的柜子。


周峻纬眯着眼笑,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就麻烦师兄了。




老师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梦境里,沉默了很久。我即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老师在说起“齐思钧”这个人时话语里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这样的人,不会只是朋友吧?


“老师,”我小心翼翼地问,“您和那位齐先生。。。”


他猛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再次回到这个没有“齐思钧”的世界,他迷茫了一瞬间,随即立马镇定下来,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这种事情对我的老师来说可谓易如反掌。


“我们彼此没有说过'爱'这个字,因为我们都知道,'爱'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是件太过奢侈的一件事,他不敢说,怕轻易许下没有未来的承诺;我也不敢说,怕给他带上沉重的心理枷锁。”



但当周峻纬将自己的就职申请放在齐思钧面前时,他依旧惊慌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申请在你康复前,永远留在这个岛上。”



郎东哲问周峻纬为什么,周峻纬说,齐思钧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试图对每一个人好,那么就由我来为他着想,让我对他更好一点。




“老齐说过,他是一个病人,老天把他扔在苦药里,每天泡着,终于有一天不忍心了,才送给他一颗糖。”

老师看着合照,神情柔软。



“可是,糖,终究不是药。”



周峻纬发现自己身上起了红斑的时候并没有惊慌,他自然设想过这种情况,但当这种情况真的到来的时候又嫌它来得太快。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确认还没有出现发烧的症状,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以前的医院,询问是否还有医治玫瑰病毒的特效药,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迅速联系了到岛上接他的船。周峻纬在心中盘算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应该能在半个月之后回来——只是这一切都要瞒着齐思钧,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也被他传染了,否则只怕是之后都不会再见他。


“那我是为什么要离岛呢?”周峻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服,确认不会露出红色的痕迹,“因为快过年了。。。姐姐有些想我。。。我得出去给她打个电话。。。会需要半个月这么久吗?还是说要回趟家?。。。回家不好。。。要不说去给教授报告资料吧。。。”


“嗯,这些资料都得我送回去,顺便再跟教授研究一下你的情况。”周峻纬温柔地向齐思钧解释道。“大概半个多月我就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好。”齐思钧的头发软软垂着,笑容乖巧。




“峻纬。。。我想和你拍一张合照,行吗?”




于是便有了这张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合照。合照时,周峻纬第一次没有穿防护服站在齐思钧身边,他用自己没有长红斑的那只手揽住齐思钧。

虽然拍照的地方只是医院的那个小破花园,拍照的也不是摄影师而是只会拍x光的郎东哲,不远处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黑人看守起哄地吹着口哨,但周峻纬觉得,他拥有了春天。


站在船上,周峻纬挥手——即便齐思钧被送回病房根本看不见,他抬眼看这座医院,这只给人希望又吞噬希望的巨大怪兽,它顶上的十字架上,有一个倒吊的圣子,双手反缚。





“那您后来回去了吗?”我为老师倒了一杯热茶。


“我的病比我想象得要严重一些,待到彻底康复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等我好了之后郎医生告诉我,他死了,是自杀,就在我走的那天,用自己的眼镜片割了腕。”


“我才知道,读懂人心有时候不需要多高深的技巧,有时候只因为他是齐思钧,而我是周峻纬。”


“我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齐思钧。”




深情若是桩悲剧,必将以死句读。

自此,山河表里潼关路,无处是他,无处不是他。


fin.




病养的差不多了,复健发把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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